暴雨前的低气压,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,死死罩住远方集团大厦。四十八层的董事长办公室里,中央空调拼命运转,送出的冷风却怎么也驱散不了方振南心头的燥热。他紧盯着第三季度财务报表,上面赤字如同一把把利刃,刺痛他的双眼,手指下意识地在实木办公桌上急促敲击,似在寻找一丝慰藉。
近段时间,方振南为集团的股权质押问题焦头烂额。大量股份被质押出去,以换取维持公司运转的资金,可公司业绩仍每况愈下,一旦股价持续下跌,质押的股份就可能被银行抛售。“董事长,路先生到了。”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,带着一丝小心翼翼。
方振南的指节猛地顿住,在桃花心木桌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指甲痕。他深吸一口气,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,整了整阿玛尼西装领带,故作镇定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办公室门悄然推开,路凌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来。剪裁精良的杰尼亚西装,如同第二层肌肤,完美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轮廓。锃亮的牛津鞋,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的声响,仿佛是命运的倒计时。尽管只有二十三岁,他周身却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,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刃,寒光四射。
“方叔。”路凌云微微颔首,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传来,“别来无恙。”
方振南强扯出一抹笑容,起身相迎,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路凌云右手无名指上的家族印章戒指——那是路家掌权者的标志。
他十八岁时便开始涉足家族生意,边工作边读书,展现出了非凡的毅力和才华。二十岁时,他更是凭借着自己卓越的商业天赋,将一个濒临倒闭的路氏企业逐步带回正轨,使其重新焕发生机。
三年前,一直打理路氏产业的苏兰以养病为由辞去所有职务,年仅二十岁的路凌云正式临危受命,接管路氏集团。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,可他就像一位力挽狂澜的英雄,不仅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家族企业,更在短短三年内,让路氏集团市值如火箭般蹿升,翻了两番。
“凌云啊,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”方振南示意秘书上茶,手指在膝头不自觉地摩挲,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。
路凌云没有落座,而是径直走向落地窗,俯瞰着窗外如蝼蚁般忙碌的城市,声音平静得让人害怕:“方叔,过去三年,我通过维尔京群岛的离岸公司,像猎手捕捉猎物一般,悄无声息地收购了远方27%的流通股。上周,又从质押银行成功获得15%的表决权……”他突然转过身,黑眸如同一对尖锐的鹰隼,紧紧锁定方振南,“现在,我是远方集团最大股东。”
方振南手中的茶杯“咔嗒”一声,重重落在茶托上,碧螺春的茶汤溅在爱马仕丝质领带上,宛如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。他张口想要反驳,却被路凌云抬手制止。
“明天上午十点,我的团队会正式接管远方。”路凌云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钛合金U盘,轻轻放在茶几上,那动作仿佛在宣判一个人的死刑,“这里面有2015年新能源项目,你泄露路氏报价的铁证,凌云科技因此损失3.7亿……还有,”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,“你在澳门给那两个私生子购置别墅的产权证明。”
方振南面如死灰,脖颈处青筋暴起,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。他猛地站起身,真皮座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:“你跟踪我?”
“商场如战场,这不过是必要的商业调查。”路凌云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,眼神冰冷,“方叔,你现在有两个选择:要么体面退休,安享余生;要么……”他眼神扫过U盘,“身败名裂,一无所有。”
窗外,雷声轰鸣,一道闪电如同一把利剑,瞬间劈开阴沉的天幕,照亮了方振南惨白如纸的脸。他双手撑桌,声音嘶哑:“至少……至少让我给小薇办完成年礼。你知道那孩子心思细腻,这个仪式对她来说无比重要……”
路凌云眸光微微一动,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曾经,小女孩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,拽着他的衣角,奶声奶气地喊“凌云哥哥”。那年,他十五岁,她七岁,两家人还常常在度假别墅欢聚。小薇会偷偷把花园里摘下的蔷薇,塞进他的课本里,粉白的花瓣上,还挂着晶莹的晨露。
“成年礼可以办。”路凌云语气稍缓,仿佛冰川融化了一丝,“但结束后,你和沈姨必须离开。”他走向门口,又突然停住脚步,“对了,小薇知道她即将有个五岁的弟弟吗?”
门缓缓关上的瞬间,方振南瘫坐在椅子上,领带扯开,歪在一边,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脊梁。他颤抖着拨通妻子电话:“雅芳,准备小薇的成年礼……要最盛大的那种。”此刻,他心中五味杂陈,在商业利益的旋涡中,他不仅失去了公司,还即将失去家庭的安宁,曾经的辉煌如同泡沫般破碎,而这一切,究竟是商业竞争的必然,还是人性贪婪的恶果?